都說什么紅顏薄命之類,特別是在帝王將相家,鮮有專寵而善終的,但是畢竟還是有例外,萬貴妃便是其中之一。萬氏,據云名貞兒,四歲時被選入宮中,作為孫太后的宮女。四歲的小女孩能懂什么呢?所以她以后的性格發展必定是受周遭環境的影響,特別是來自主子的。萬氏服侍的這個孫太后,幼有美色,可惜無子,于是偷偷把一個宮人的嬰兒據為己有。這個嬰兒便是日后的明英宗。孫氏于是由貴妃冊為后。至于那個宮人,相信結果很可能是給謀害了。
跟著這樣一個陰毒的主子,聰明伶俐的萬氏為生存計,難免日后不會依樣畫葫蘆,甚至成為主子的幫兇,當一日坐大,自然更見青出于籃。萬氏19歲時,憲宗才出世。憲宗也是身世坎坷,其父英宗因“土木之變”,由其叔代皇位,及后他太子地位不保,與一眾宮嬪住在一起,直至英宗“南宮復辟”時,他10歲,復太子位。自憲宗被立太子后,孫太后便派萬氏服侍他左右。
兩人年紀相差近20年,有如母親與兒子。在最艱難的時刻,憲宗朱見深得到的關懷肯定大多來自于萬氏,而來自其親母周太后的撫愛則少。萬氏與憲宗的感情很復雜,初,可能是主子與奴仆的關系,及后,則成了乳母與孩子的關系,再及后,便有了真正母子的相互依賴了,直到憲宗略通人事,估計萬氏便成了他的第一個性課堂。主仆情、親情、愛情,三者互相糾纏著,于是成了憲宗與萬氏稍顯畸型的戀愛關系。
憲宗“年十六即位,妃已三十有五”。萬氏為人“機警”,否則也難以在兇險頻仍的后宮獨據憲宗。按道理,一個少年對自己有如親母的人,給予的多是感恩之心,但被束縛過死,誓必有叛逆心理;而對第一個性伴侶,除了難忘的經歷,同時為了隱藏自己初次的尷尬,對萬氏也應有逃避的心理。但事情并非這樣,可能憲宗少經磨難,特別懂得孝順與念舊,因此萬氏一直受專寵。
萬氏的所作為所為,自然是有人看不慣。吳后便是其一,不過她也太高估自己的權力了。有一次,她指摘了萬氏犯的過錯,然后便命令奴仆對萬氏進行杖責。萬氏哪能白受杖,便向憲宗告狀了,說的自然是真假摻雜的東西來抵毀皇后。憲宗飯可一日不吃,但不可一日無萬氏,于是擬了一個詔,以吳氏非先帝所預立,且德不稱位,“請命太后,廢吳氏別宮”。
萬氏在36歲時,生下皇第一子,憲宗的興奮愉悅是不在話下了,并派遣不少使者到各山川祭拜,又冊封萬氏為貴妃。可惜皇子未及一歲便夭折了,而萬氏及后亦再不復孕。萬氏如果能把孩子養大,相信不待她進讒言,憲宗也會為她再度廢后。而萬氏竟也未有其主子孫太后的膽色,陰取她人子為己子,可見其人雖狠毒,未至陰毒之大成。
憲宗青春年少,欲望難填,而后宮佳麗無數,御幸的次數與人數應不少。但是萬氏以其專橫的手段,令“六宮希得進御”,而憲宗每游幸,她更是穿上軍服,持刀挺劍作先鋒。憲宗無子,大臣們難免便憂心忡忡了,并搬出“彗星屢見”等天文現象來勸諫皇上“溥恩澤以廣繼嗣”。憲宗一律當耳邊風,以此乃朕之家事,自會處理為由擋架。有些大臣或許以為憲宗是個性無能了,其實憲宗如果沒有萬氏的暗中使謀,其子嗣恐怕比太祖朱元璋42個兒女還多。
萬氏極力限制憲宗的性生活,而對憲宗偶爾御幸的人則采取極為陰鷙的手段。柏賢妃有子,已立為悼恭太子,亦為所害。其他妃嬪宮人,稍有娠者,必使人灌其藥,致其流產。萬氏寵冠后宮,眾皆噤聲。中外以皇上無子而憂,而萬氏不斷使計斷憲宗后裔,全不在乎明朝的血脈傳承,關心的只是一己之私寵。憲宗有時也會“偷食”,有一次,偶爾經過內藏,見蠻女紀氏“應對稱旨”,便“幸之”。紀氏遂懷孕。萬氏知道后,立即命令婢子去做事。可幸該婢子頗有良心,謬稱紀氏只是患病,并非有孕。及后,紀氏生孝宗,不敢養,怕萬氏追究,丟掉性命,便使門監把其溺斃。門監張敏深知皇上無子,動惻隱之心,暗中藏之他室。
孝宗出生時,頭頂寸許地方無發,據說為萬氏使毒之后遺。孝宗在多人的暗中撫養下成長,直到六歲時,一直未敢剪胎發。當年,憲宗召張敏櫛發,憲宗對鏡喟嘆老而無子。張敏便告之孝宗已六歲。憲宗大為高興,立即傳見。不久,紀氏離奇死去,張敏亦懼而吞金自盡。孝宗冊為太子后,為周太后所養。有一日,萬氏召孝宗欲與之共食,而欲加害。周太后告訴太子:“兒去,無食也。”席間,萬氏賜食,孝宗曰:“已飽。”賜羹,曰:“疑有毒。”弄得萬氏甚為慌張,恐日后為孝宗所魚肉。
萬氏恃寵生驕,暗結佞臣,為所欲為,個人雖只是為了鞏固皇帝身邊的地位,其影響力實則已左右政治大勢。后來,憲宗有子女漸多,萬氏對此已無能為力,但由于對孝宗存有戒心,于是密謀廢太子,恰遇泰山地震,卜為應在東宮。憲宗大為恐懼,易儲之事遂不了了之。
萬氏青春時,或許頗有美色,但人老了,色便衰,身材也勢必走樣,據云其后來“腰如水桶”。憲宗此時對其仍不離不棄,愛寵有加,若非憲宗有特別感情,則是萬氏御夫有術。在萬氏58歲時,一次發怒而打宮女,殊料因身體肥胖,一口氣轉不過來,頓時昏厥,再沒醒來。憲宗為萬氏的死去而輟朝七日,未幾亦亡。
萬氏能擅寵而終,未受責害,在歷朝的后宮史上確是個奇跡。歸結起來,籠絡皇帝,一要施以恩,讓其隨時隨地感激涕零;二要施以威,讓其對己如對母,有恐懼之心;三要施以能,讓其感覺沒有了自己便什么也不行,有強烈的依賴感;四要施以情,讓其時時有所牽掛;五要施以淫,讓其每次盡興而終。
孝宗即位后,罷黜了萬氏系的一些官員,雖明知萬氏極有可能是其殺母兇手,但對于大臣提出緝捕當年診治紀氏的醫生,以便查明真相,對萬氏及其及家屬進行追究的諫議,卻以有違先帝意思而不受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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