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套美麗的旗袍:月白色底子上的梅花,我取名為“衣上落梅”;粉色綢緞底子的輕紗上繡著我喜歡的芙蓉花,嬌俏而古典;紅白格子的棉布旗袍,簡約而不簡單,古樸的美。都是很好的面料,能夠壓箱底的寶貝。說一些絮語吧。回顧一下曾經與旗袍有關的故事。
我是一個在17歲青春時光里沒有任何美麗故事的女孩子。不美麗,穿牛仔褲永遠沒型,偶爾穿裙子才會找到點自信。然而中學的時光中,一個不美麗而又不太出色的女孩子是沒有太多的膽量經常穿裙子而落人以話柄的。我知道自己還算聰明,從小書讀地不少,自然對人情世故也是很知道一些的。因為比較沉默而又有點不合群,所以在他人眼中是有點清高的。我氣質很好,所以有男生背后喊我氣質灰姑娘,呵呵聽聽,氣質灰姑娘,很好玩的稱呼。
爸爸媽媽都是普通公務員,很安靜溫馨的家庭。從小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古箏,十幾年的時光雕刻了我行云流水般的古箏技藝,每次演出彈奏總是能滿座皆驚。我喜歡古箏,然而我是一個孤獨的古箏者,我常常一個人在家里彈奏著,拉開窗簾,讓夕陽照進來,滿屋里裝滿了夕陽的溫暖和色彩,我喜歡在這樣的環境中彈奏,有回到從前時光輪回的感覺,可以忘記很多很多不快樂的事情。我最喜歡彈奏《廣陵散》,雖然她不是古箏名曲,但每次彈她就好象看到嵇康獨自談奏時的清高孤傲和自珍,以及渴望被理解。
沒有什么同學知道我會彈古箏,我在大家眼里是一個神秘的女生,是因為沉默吧?有時候我想如果我是一個成績也極其出色的女生,我的神秘或許能成為一個引人注目和羨慕的資本,或許還能演繹成什么傳奇。然而我,除了歷史和語文很好,其他成績平平,雖然高考一本應該沒問題,但絕對不出色。
我在一家茶莊打工。每天彈奏2個小時,一小時30元。錢不多,但我很享受在茶館的時光。那兒很安靜,安靜地足讓我以為時間是在那兒停止了,那兒就是時間的家或者棲息地。在那兒我學會了做安溪功夫茶的茶藝,偶爾有客人來也會表演一下。老板娘很喜歡我,她說自從我來了,生意好了許多,她希望我在這兒時間長一點,可以給我加薪,一小時50元。我微笑,同意了她的要求也接受了加薪。我怎么會不知道呢?我換上粉色綢緞上繡著芙蓉花的美麗旗袍坐在古箏前帶著淺淺微笑談奏的時候有很多客人都是驚艷的,我也是從他們和她們的眼中才看到了自己的美麗,屬于古典氣質的那份美麗。我也是從那時候才知道自己適合什么樣的裝扮,T恤和牛仔褲是我無法穿好看的衣服,而旗袍卻是我能夠隨心演繹的屬于自己身體的衣服。
驚艷的目光里有吳昭。吳昭是和我伴奏的男孩,我和他同校而不同班,他擅長簫,只是我們合作的機會并不多,他的高考目標是清華大學電子系,學習很是刻苦。他的理科很好,在全年紀都很有名氣。他也是個沉默的男生,有著干凈的眼神和修長的手指,常常是每周周五的晚上我們合作一曲笑傲江湖和高山流水他就回家了。很少有言語的交流,只是音樂,音樂。也許因為我比他更沉默吧,有好幾次他主動和我說話,問一些問題,而我都是淺淺微笑再走開或者彈一首曲子送給他,我不吝嗇自己的琴聲,我知道她們能夠讓任何人安靜下來。
直到那次,我從更衣室換好一套月白色底子繡著淺紫色梅花的旗袍出來,抬頭看到吳昭站在二樓的窗口,淡金色的夕陽打在他的長衫上隱現出朦朧的薄紗,打在他的臉上若隱若現,簫橫拿在手里,二樓茶座是用竹簾和紗隔開的,透過這些看到吳昭站在那兒,仿佛時光在倒轉,回到了江南某個水鄉,小橋流水艷陽天似曾相識的感覺,縱然沉默內斂如我也不禁動容: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孩子,干凈而有貴族氣質。正在發呆間他忽然回頭看到我,笑笑,說道:“換好了?你穿旗袍真美。”他的語氣平淡而又不容置疑,我感覺我的臉開始發燙,也是想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吧。我依舊笑了一下,坐到箏前開始慢慢固定好玳瑁指甲,只是我知道自己的心一直在嘭嘭跳,不受自己控制的。
那天晚上客人很多,12張藤編桌子上坐滿了客人。我們合作了那兩首曲子后,我以為吳昭又會和往常一樣,對我點個頭,微微拘個躬就走。可是他沒有。他接過話筒,說了三個字《廣陵散》。我很驚訝,這首曲子我常常獨奏,合奏?從來沒有。吳昭看看我,吹了起來,而我,終于回神加入演奏。簫的聲音有娓娓道不盡的意味,吹奏這樣 一曲有些哀傷的曲調真的很好聽。我不知道我們是怎樣結束合奏的,我只記得很多客人都在喝彩,安靜的茶館那一刻竟有點喧騰的意味。
小說一樣的情節吧,唯美而浪漫。幾乎能讓每個女孩動心。 現在回憶起來我依然是微笑,真的很留戀那一次讓人心疼的透明時光,真的……只是在高考前的那段日子里這種近乎脫俗的浪漫不是我要的。離高考近了。我辭去了茶館的工作,拒絕了老板娘的挽留,收拾起了自己的三套美麗的旗袍,將她們輕輕折好,壓入衣柜里。
生活波瀾不驚地繼續,很多的事情只要你狠下心,一切都會向另外的方向發展。
我進入了現在的大學。如今已經是大二了。很少參加演出,偶然有一次被知情同學拗不過,我答應了古箏演出。翻出箱子找旗袍,撲入眼簾的就是那套月白底子的繡梅花的旗袍了。真像有人說的了,一種滄桑感突如其來,紅塵往事一下子全涌如心頭了:拿著簫的修長手指,茶館藤編的桌椅,蒙朧的薄紗,由遠而近的<廣陵散>。。。。。。。。。,一切的一切讓我怔住了。慢慢的我將衣服展開,換上了我最喜歡的這件旗袍,兩年過去了。我稍稍豐滿了些,更加撐住了這件美麗的旗袍。我拿出自己的牛角梳,將青絲綰起,對著鏡子看。我忽然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和旗袍的情緣,如果旗袍也會說話,她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她的知音呢?
后來的演出很成功。我剛剛上臺,就被下面的掌聲給震撼了。一曲<月兒高>完畢,我離開了舞臺。后來我才知道,大家都在驚問那個脫俗的彈古箏的女孩是誰。我當然知道在這樣一個淑女很少的年代,古典的婉約和現代的一切相pk,古典總是勝于現代的。因為大家從骨子里是喜歡那樣一個冷艷香凝,縹緲古典的年代的。因為離得遠,因為看時隔著這樣的年代,所以才會喜歡,會向往。
最近有個很好的閨蜜問我還和吳昭聯系嗎?我說,不聯系。但前兩天我還見過他。閨蜜很驚訝。我告訴她了:五一七天我沒有回家,一直在一個古典園林做導游,偶爾在里面的一家茶館彈奏古箏。那天,接了幾個游客,我穿的是那件紅黑格子的旗袍,披著一塊淡青色的披肩,穿著絨布的布鞋。明暗對比很強烈,是一種淳樸的美。而那幾個游客都是學生,從北京到這兒來玩的,其中就有吳昭,還有,吳昭的女朋友。我給他們講解好園林,和他們道別,因為我不能擅自離開工作崗位。吳昭幾次想和我說話,都是欲言又止。我只記得我們的兩段對話了。"還好吧"。"挺好的,你呢?""還行,旗袍還是那么配你,呵呵。""謝謝,玩得開心哦,以后聯系"。然后我們分開了。只是后來我才發現,我們很俗套的忘了要對方的聯系方式,我感覺道別的時候就好像我們每天都在見面一樣。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受。
現在的我依然愛著旗袍。想起曾經與旗袍有關的往事,總覺得是那么唯美,又那么蒙朧。旗袍如果會說話,她會說什么呢?想起了幾個字---旗袍物語。她們也是有感情有溫度的奇女子呵。
注:本文系“我的旗袍情結”圖文征集大賽二等獎作品。獨家授權刊登,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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